【全职/吴叶】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
灵感来自万年青年旅店-《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
敬佩好作品。
[1]
凌晨一点，你听到他焦躁地翻了个身，呼吸声有些颤抖。你立刻靠过去搂住他的腰，蹭着他的颈窝问，怎么了？
他难得地沉默了很久，起身点了一根烟，背对着你坐在床沿。你看着那一星星火光明明灭灭，勾出他欲言又止的背影。你凑到他身前想捕捉他的眼睛。耷拉在他脸颊上的是过长的额发，泛青的胡茬浓重地埋进下颌的阴影里。
老吴。他念道。
我做了个噩梦。夹着烟的手指停在了膝头。
噩梦嘛，都是假的。你知道不就行了。你握上他没拿烟的手。
我梦见，我们在一起其实是个梦。都是假的。他盯着烟头自顾自说着。
你的心倏地疼了一下，立刻伸臂将他环住，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安慰道，怎么会呢，这么真实的吴雪峰大大的怀抱你难道感觉不到？说罢又蹭了蹭他的耳际。
他依旧没反应。你在他的鬓角落下轻柔的吻，摸索着握住他另一只手。
他贴着你的脸颊，扔掉了手里已经落了一地烟灰的烟头。他伸手环住你的脊背。你仿佛听见他的叹息，说，算了，睡吧。
说罢便退出了你的怀抱，静静地躺在了床的右侧，仍是背对着你。
你又贴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暖着他冰凉的手，想要用温度告诉他这一点也不假。
小队长，你说，我一直在的。
他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没有再应答。你透过窗帘看了一会儿明晃晃的月亮，然后扛不住睡意阖上了眼。
[2]
你在中国退役后去了墨尔本。你觉得你喜欢海风和沙滩的感觉。但毕竟还是放不下荣耀，就加入澳大利亚的一个战队，继续你的职业生涯。
在你的小队长看不到的地方。
你的战术让高鼻大眼的外国人刮目相看，虽然你明白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远远比不上你的小队长的分毫。你打了很多场比赛，不停转变着方法，努力克服着自己手速下滑的问题。
有人欣赏你的努力，总在比赛前为你加油打气，比赛后鼓励你称赞你安慰你。有人不满你的风格，依靠战术克服手速窘境毕竟不是长远之计。那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有个少年叫喻文州，在手速方面堪称奇迹。
所以你再次退了役。在你的队友因为是否要和你解约的问题吵起来之前，你悄无声息的让潜在的矛盾冲突销声匿迹。那支战队凭借从你这里学到的小伎俩，一步步发展成澳大利亚首屈一指的战队。
你用你这些年的积蓄在墨尔本开了个咖啡店，衣食无忧。时不时地登陆一下荣耀，用你的小伎俩把小洋鬼子耍的团团转，完成着一次又一次荣耀的升级。
你没有银武，你技能点不高，你只是万千海外玩家中的一个中国面孔而已。
你学会了做饭，毕竟在国外想吃些正儿八经的中国菜实在是麻烦。
你闲闲地生活着，安逸而漫无目的，目睹那些光芒万丈的过去渐渐远去。
以往那些星辰河流在哪里？怎么看不到了它们？
你眼中只看到了适用于未来的方法，和街上的人一样，聚散，悲欢。然而你惶恐着，因为那些未曾释怀，因为那些放任失去。
[3]
你在荣耀国际联赛打响的时刻幡然醒悟，立刻订了去苏黎世的机票。
你在场馆中，在人群内，看着你的小队长和新队友坐在选手席里，看着那些厉害的孩子们拿下一场场胜利。那个队伍中有一个年轻的气功师，名字叫做方锐，听说还是小队长新组的战队的队员，曾经也和小队长并肩作战过。只是他和你的打法大不一样，你只能感叹，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你想着总决赛后去看一看你的小队长。哪怕只和他聊聊这些年的生活也可以。
你没有在场馆外等着他，毕竟作为冠军队，他们要面对太多的闪光灯和话筒，狂热的粉丝一定也会把他们团团包围。还好你打听到了他们的酒店，在他们酒店的门口用qq给你的小队长发了消息。
他让你等了挺久才赶来，气喘吁吁。
哟，老吴，可算想起我来了。他笑说，不忘和身边的队友说一声晚些回酒店。
你和他转身离开了酒店。背后有个声音大吼着，卧槽这不是吴雪峰嘛，点心大大快来看你前辈！
大概是张佳乐吧。这么多人里也只有他和王杰希见过你。
有个声音很夸张地说，卧槽我这才想起来张佳乐也是我的前辈！然后便是一堆哈哈哈今天二翔怎么带脑子了一定是六个核桃效果太好一类的声音。
你笑着说，这帮孩子们可真闹腾。
他点点头，可不是吗，有话唠有手残有幸运E有强迫症有大小眼有没头脑有不高兴有追剧狂魔有没带翻译……
你突然觉得和他离了好远。
我看了你们第十赛季的比赛了，兴欣很棒。你说。
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你。
挺难的吧。你有些歉疚。
老吴，这不是别的什么事，这是荣耀啊。他说。我觉得你应该懂。
你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他突然说。我等你这句抱歉等了很久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值得你抱歉的。
你惊讶地看着他，他凑近了过来，说，你直说吧老吴，看看和我想的一样不一样。
你刹那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心越来越脏了啊。你说。我说真的，小队长，你要不要考虑哪天领队当够了，来墨尔本和我一起？
你看见他摇摇头，说，哎呀老吴，你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怎么？你稳了稳神，问。
你想的是，老吴很喜欢他的小队长，我想的是，我叶修这么一把年纪再不和更老的吴雪峰大大告白是不是这些话就会带到坟墓里了。
你笑了出来。
那个晚上你觉得他的眼睛亮得一如十年前。
[4]
你的小队长没有食言，卸任领队之后直接就到了墨尔本找你。
你带他看了你的咖啡店，他装模作样地坐在店里检阅各种咖啡豆，困得眼皮直耷拉。
你们去逛了建材和家具，打算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房子是不大不小的二层小楼，有个小院，卧房、书房和客厅都朝南，阳光简直不能更好。
他很喜欢你的房子，说阳光挺暖和，屋子亮堂，有人气儿，看书玩电脑什么的都舒服。
你们换了大双人床。书房里换了个能放两台电脑的大书桌。厨房里添了许多碗筷厨具。
他喜欢吃面食，你便动手给他做，馒头、面条，香喷喷地被他吞进肚子。
他开始学着说稍微复杂些的英语，你帮他区别着不同地方的英语口音。
他还是经常去荣耀里祸害别人，把外国熊孩子们逗得哭成狗。
那个风骚的君莫笑再也没有出现过，他随便买了张新区的账号卡，把你账号名字的字母颠倒了颠倒顺序，随便一排就成了名字。
你认真地记录着咖啡的账务，只是偶尔帮他打一打竞技场。
你们的白天和夜晚稍纵即逝，却又是那么漫长。漫长得你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在心里。
你的店里招了新伙计，所以你也会抽出时间带着他满世界的玩，之后又去了好几年的国际联赛现场。
他指着中国队的领队说，这人叫喻文州，是个手残，平均手速才刚200呢，算是联盟里的奇迹了。
现在什么都变了，没想到当年我从微草挖过来的小孩儿现在也是独当一面的战术大师了，你看，就那个阵鬼。他把一寸灰指给你看。
还记得这个孩子吗？他看到一个年轻人上了赛场，问你。
你笑了，说，记得，邱非，你当年那么上心的孩子，我能不关注一下吗。
他看着邱非一挑三，信步下场，粉丝呐喊声简直要掀了屋顶。
他的战斗格式不输一叶之秋。他看着邱非在选手席落座。
你握住他的手说，但他的身边没有气冲云水啊。
他挑眉笑。
[5]
你从来都不想和他吵架，但是你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在你第无数次在凌晨把他从书房揪回卧室睡觉后，你一气之下折了他的账号卡。
他盯着你不言不语。
你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语气重了不少，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啊？现在英语练好了和外国队友一起抢BOSS还上瘾了是吧？是不是还打算通个宵？然后一早偷偷摸摸跑回来装作睡醒在我身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我去买张卡。他转身要出门。
年龄大了脾气也见长了？你熬一晚荣耀就少陪你一年！我也少陪你一年！你气得大吼。
他停了脚步偏过头，头发颓靡地搭在眉心。我去买一张，给你拿着，以后不熬夜了。
你一下子没了脾气，大踏步过去把他揉在自己怀里。
我错了。我把你的账号卡折了。橙武没了，等级没了，队友没了。对不起。
他蹭蹭你的肩膀，说，没关系，重头再来这样的事情我最有经验了。
你心疼得直抽气。
饿了，吴雪峰大大能不能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儿上给我做点好吃的？
你点点头，拍拍他的背，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然后你一头钻进厨房，煮了你头天晚上包好的小馄饨。
他回来时闻到的就是这满屋子的香气，把账号卡往你手里一塞就冲进了洗漱间，几分钟后你看到的就是荣耀教科书生动演绎的狼吞虎咽。
哎哎哎，我又没和你抢，别噎着。你拉住他的手。
我犯错了，就要积极一点，才能哄雪峰大大开心啊。他笑眯眯地凑过来，亲了你一嘴香油。
你拿着他的账号卡，握着他的手，感觉就像拥有了世界。
[6]
刺眼的阳光把你从被子里揪了出来。你摸摸身边的温度，是凉的，脸一黑，以为你的小队长又偷偷去打游戏了。
然后你推开门，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书房。
小小的书桌，坐不下两个人，放不下两台电脑。
你回到卧房看到的是单人床。
厨房里碗筷少得可怜。
你走到街上看着路标，发现自己朝南的卧房见不到南半球的阳光。
你突然想起来之前和你的小队长说了那么多话，他居然一次也没有自称“哥”。
怪不得他的乖顺总觉得有些奇怪。
怪不得他说他喜欢阳光。
怪不得他能够放弃自己的家人跑出国来和你在一起。
你清楚的记得小队长说他做了一个噩梦时的模样，一瞬间好像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原来是我做了梦啊。
手机上的日期显示的是总决赛的前一天。你没有订飞往苏黎世的机票，你坐在家里看着电视直播，孤单地热血澎湃。
那时的你也是这样的张狂，就好像可以随意撕开浓重的夜幕，牵引着那些心离开黑暗，解散清晨与黄昏。
你何曾想过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在你澎湃的年纪，世界和你开了一个揪心的玩笑，而你用来报答它的，是一个漫长的白日梦。
那个玩笑是你爱上他，那个白日梦则是你放弃他。
你低头搓了把脸。
[7]
夜深人静的澎湃往往活不到日出。
也许大家都是一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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